他用無比冷靜甚至略帶刻薄的語調叫出了“赫敏”這個名字，盡管赫敏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。她只得再次提醒他：“請說重點，馬爾福。”

“正說著呢。斯萊特林認為必要的鋪墊是不可省略的。”他伸手胡亂摸了一下鉑金色短發，不緊不慢地說道。

赫敏有些不耐煩地絞著手指：“圓滑的斯萊特林早已提醒我，我該受到詛咒。得了，馬爾福，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在走道上鬼鬼祟祟，這本身是比詛咒更可怕的事。”

他咯咯笑了起來，淺灰色的眸子裏跳躍著星子的光亮。少年完全不理會她的嘲弄，終於直入正題：“韋斯萊帶傷上場，真是愚鈍魯莽的格蘭芬多！你該感謝食死徒，至少保全了紅毛受害者的聲名。要不然……斯萊特林的掃把可不長眼睛！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我說……”他誇張地拖長尾音，“你沒發現？紅毛在上場之前已經受傷了，聖芒戈真應該追繳韋斯萊的醫療費——這與食死徒完全無關。”

“這不可能！”小女巫驚叫起來！

“相信我，姑娘。”德拉科聳了聳肩膀，“要不然你以為我能用什麽籌碼和你做交易？格蘭芬多雖然愚蠢，也還不至於心甘情願被馬爾福利用。”他不耐煩地敲了兩下門框：“交易，姑娘。馬爾福從不輕易與人做交易。”

赫敏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的魁地奇球場，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裏的德拉科身上，竟然完全沒有發現羅恩的異樣！狡猾的斯萊特林似乎毫不關心球賽，卻像撒旦一樣躲在暗處窺視任何一絲風吹草動。

“他似乎很關心你。他在昏迷前一天偷偷去了禁林，——也許想找到導致你日日精神恍惚的原因……格蘭傑，是你勾起了他對禁林的好奇。事實上，那兒什麽都沒有，不是嗎？”他犯困地捂嘴打了個呵欠，口齒有些含混不清：“很不幸，韋斯萊掛傷歸來，所有人都以為他的昏迷來自於食死徒的攻擊……該死的聖芒戈！我父親早該聯合董事會讓那些不學無術的醫師滾蛋！”

他突然剎車一樣倉促地頓住，提起他的父親，就像嚼了一塊五味陳雜的怪味豆。

“我該怎麽做？德拉科。”赫敏小聲問他。

德拉科有些困難地從外套口袋裏掏著什麽東西——這個動作他持續了那麽久，從他半路攔住赫敏開始，就好像一直在艱難地掏著什麽至關重要的寶貝。——“很簡單。包治百病！”德拉科終於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支盛著晶亮液體的試管，在赫敏面前晃蕩，“只要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，它就是你的了。——答應吧，格蘭傑，這個交易你不吃虧。”

“——獨角獸的血？”赫敏倒抽一口冷氣。

“馬爾福從不做徒勞的事，既然我殺了獨角獸，——自然不能造成不必要的浪費。”他苦笑，“不必感到困擾，姑娘。殺死獨角獸的是自私、殘忍的馬爾福，獲得刻印詛咒生命的，也將是馬爾福！你的韋斯萊連同純潔無辜的格蘭芬多，依然像格裏莫廣場聖誕夜的雪一樣白凈、無瑕！”他的深邃的，溫和的，像霍格沃茲深湖一樣漂亮的眼睛，正茫然望著赫敏，驕傲的星子的光亮隨著馬爾福冰冷苦澀的聲音一點一點黯淡，直至寂滅。

赫敏擡頭，對上他滿面風霜與憔悴。馬爾福讓她感到難過。

“勇敢接受吧，”少年嘶啞的聲音在小女巫耳邊輕輕響起，“格蘭傑，我們各取所需。”

她茫然地盯著那支裝滿獨角獸晶亮血液的試管，終於，機械地伸出手，抓住了它。“但願不會違背格蘭芬多的原則——你叫我做的事。”她輕聲呵氣。

柔和的燈光下，小馬爾福露出一個輕松的微笑。“能救韋斯萊的性命，這很值得，”他邪惡地註視著小女巫褐色長發上跳躍的波光，“——你以為我會讓你跳海貍鼠的舞蹈？大板牙小姐！”

“冒——犯——！德拉科，我想請教你——”

“嗯？”他擡頭。

赫敏深吸一口氣，終於鼓足勇氣開口道：“你父親現在還在阿茲卡班嗎？”她忽然想起那天在蜘蛛尾巷斯內普的家裏遇見行事詭異的盧修斯——他喝下覆方湯劑變成斯內普的樣子，連自己的兒子都蒙在鼓裏。而盧修斯理應還在阿茲卡班服刑，如果赫敏那次見到的確實是盧修斯本人，那只有食死徒協助越獄一個可能了。

“你果然很冒犯，”德拉科雙手插在衣兜裏，面色蒼白，他目光冷然地逼視她，“格蘭傑，我可以認為，你是在挑釁嗎？”

赫敏咬著嘴唇，許久才小心翼翼地說：“我收回剛才的話，德拉科。”

他擺手：“不必。”德拉科擡起頭，語氣明顯變得和善了些：“我可以告訴你，馬爾福先生確實還在阿茲卡班，不過，離開那個該死的島嶼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，我和媽媽已經申請保釋……”

赫敏一楞，沒想到他會那樣耐心地回答她的問題，她有些急促地解釋：“可是，在這之前，我見過他……在斯內普教授的小屋……”

“那一定是你眼花了……聽說你時常光顧龐弗雷夫人的校醫室？哈哈。”他又重覆那句話。小馬爾福笑容燦爛。

赫敏眨了眨眼睛，不說話。

“還有什麽問題？”他今天出奇地溫和。

她想了一下，終於吐出兩個字：“盧娜。”赫敏仰頭問他：“她失蹤了，你應該知道她在哪裏？……納威很著急。”

“拉文克勞的瘋姑娘？她確實比任何一個格蘭芬多更討人喜歡，”德拉科細瞇著眼睛，尖刻地笑起來，“隆巴頓難得眼光不錯……”

“馬爾福……”

“行了，我會留意她……”德拉科不耐煩地噓了一聲。他靠在墻上，正好嵌進燈光柔軟的層翳裏。小少年像在斯內普的小屋門前那樣隨意伸出手，聲音慵懶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
“合作愉快。”聲音嵌入了流年。

時光蓊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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